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覺得時間太沉重了,滴答滴答,凝住了呼吸、融化了語言,最後連情緒都被帶走了。
年輕的孩子總景仰著我的泰然自若,卻不知道我更為喜愛他們那樣炙熱瘋狂的生命。
我算是強大的吧?但是強大又有甚麼意義?
神要帶走的我留不住,神要留下的我殺不盡。
在一開始就看透了,一切都在神的安排下進行,無悲無喜、無欲無求。
精靈一直都是一個淡漠的種族,沒有獸王族的好戰激進,亦不像妖精族為了藝術狂熱奔放。
就是這樣神才賜予我們時間吧……唯有我們能夠穿越那漫長的時空而不被擊敗……
是啊……都過去這麼久了呢……
記不清楚了,自己歷經過多少次的別離。
同時出生的族人們大多都回歸主神的懷抱了,時間沖刷了我的所有,卻將我留在這裡。
所以才伸出了手的吧?
在無殿三主邀請自己擔任學院的宿舍管理時並沒有推辭,
或許理由比起要看顧亞那穿越千年而來的後代要簡單的太多……
精靈是帶來光的種族啊,
總不能夠因為陰影降臨大地,就避世遠離,讓懵懂的弱小種族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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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
安因總是會皺著眉頭在噩夢中驚醒,尤其是在這種歡樂激動的慶祝會之後。
會讓他憶起被鬼族凌辱的過往,更多的是他來不及援救的夥伴。
小朋友們開著營火晚會就被惡魔族灌了酒,鬧得鑼鼓喧天之後一個個倒的歪七扭八。
連奴勒麗自己也是腳步不穩的打著酒嗝,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把惡魔喝成這樣?
「為、為什麼你、你、你還那麼清醒?」
「因為我把你的酒變成精靈飲料之後才飲用的。」
左肩扛起資深黑袍,右手夾著玩輸遊戲被畫了滿臉烏龜的漾漾,賽塔的微笑還是那樣恰恰好的弧度。
「太、太狡猾了!奴勒麗!再來!這次比台灣拳我一定會贏的!」
「喝酒不夠啦!輸的人要裸奔、裸奔校園一周啦!」
「誰、誰怕誰?來啊!」
「請不要做那種會讓人困擾的事好嗎?」
身為一個導師帶頭灌醉學生對嗎?而且你既然把把都輸還敢賭那麼大也真是服了你了!
能把一個黑袍灌醉你們是拿了幾個游泳池的酒來?不過話說回來一杯就倒的黑袍也不是沒有。
「賽塔蘿林,如此麻煩您真是不好意思。」
紫袍的臉上帶著滿懷歉意的笑容,很有禮貌。
工作狂二人組一看見酒就馬上閃人去出任務了,現在剛好回來接他們醉得不省人事的親弟和學弟。
「喔~天上有豬在飛~」
「你才是豬啦,腦袋有洞的豬!」
冰炎接過漾漾時,後者恰好說出了很沒營養的夢話。
「冰炎殿下,那麼連烏鷲也麻煩你一併帶回黑館吧。」
「沒問題。」
很俐落地把人打昏然後就拖著他的後領向前走,班導的光頭上有一個好大的包。
送走了大家的賽塔最後才輕輕地跳到樹上,看著還在夢中掙扎著的安因。
安因很喜歡樹,尤其是學院裡的這棵樹,跟他在家鄉的那棵樹非常相像。
『馬特希跟達里安長得很像,連氣味都非常類似。』
『木之天使族中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身為樹的摯友,只要樹不枯萎,無論身在何處都不會迷失方向。』
『那是跟血緣一樣濃烈的羈絆,連死亡都會互相牽引的伴侶。』
『是嗎?這讓我很想見見達里安呢,畢竟是能被安因稱作寶貝的東西。』
『我不知道……我好想見它,不知道它好不好?』
『因為詛咒,我阻斷了和它的連結……我不希望它也被感染了。』
當時安因很沮喪地說著。
沒有人可以遠離故土而無動於衷的,無法再次進入木之天使族領地,大概是安因最後悔的一件事吧。
賽塔輕輕拍著安因的面頰,試圖叫醒他。
「安因,起來好嗎?回房間去睡。」
「對不起……」
喃喃的念著,安因睜開了眼,無神的眼睛蒙著水氣。
「不是你的錯,一直都不是的……」
賽塔擁著安因,在他耳邊輕聲說著。
不要再如此逞罰自己……總在歡樂的花火下哀傷的啜泣……好似你不配開懷大笑一般……
在少不更事的時候也有過長者為我的幼稚犧牲,在戰場上也有著袍澤以命相護……
但那些都是太久太久的過去了,即使極力回想,也只能拼湊的出一點點碎片……
像是辛亞的笑容、螢之森的花朵、夜空裡一直那麼美麗的星星。
或許精靈能夠一直微笑著,是因為時間洗去了他們的痛楚。
這世上太多的生物在沒來的及淡忘之前就死去了,所以才一輩子憤恨不平。
時間那樣仁慈,一點一點的磨去了傷口的疤痕;時間又那樣殘忍,一個一個地挖空心中重要的位置。
賽塔的氣息很靠近,呼在安因的耳朵上帶來微微的酥癢感。
賽塔又將他抱緊些,發著微光的臉頰貼著自己,微涼的很舒服。
好想就這樣……甚麼都不要管……將一切遺忘……
滴……安因像是猛地想起甚麼似的把賽塔推開。
「我失態了,真是不好意思。」
安因並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天使),可是卻總是無法對這件事釋懷。
偷偷吸著鼻子,在賽塔還沒注意他眼角的淚光的時候就趕快擦乾。
「我總覺得不應該這樣子的……冉璟不會怨我……如果他當真那樣,也就不會是他了。」
「是酒。」
「什麼?」
「我想是酒的關係,奴勒麗帶來的總是家鄉獄界的酒,用獄界作物釀出來的酒還是會沾染上一些黑暗氣息的。」
「那那些學生們不會……?」
「我們是對於黑暗氣息特別敏感的種族之一,我調查過了,其他人只會有普通的宿醉情形。」
「你怎麼會發現的?」
「因為我上次抿了一口之後,竟然久違的做了一次夢。」
「我懂了……我要去找那隻惡魔算帳!!」
「算帳就算帳,你的臉為什麼紅了?」
「是酒啦是酒啦!」
剛剛被賽塔抱在懷裡的時候,竟然讓眼淚落在他的衣領上了!!!
我堂堂一隻黑袍天使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小娘娘的舉動啊?
不可以啊啊啊!奴勒麗妳給我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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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才不可能會醉呢~我可是惡魔耶!」
那隻精靈真的好壞心喔喔!把問題推到本小姐頭上來。
奴勒麗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酒瓶啜飲了一口從祖母的的祖母出嫁前就埋下的極品。
哎呀,差一點就可以看到傳說中的精靈之吻了,太可惜啦!
另一邊,賽塔輕輕撫上自己的領子。
「玩弄人心嗎?奴勒麗也還是不夠熟練呢。」
竟然敢偷看,那也把妳那個興奮的扭來扭去的尾巴好好藏住吧!
安因梨花帶雨的樣子當然只有我可以欣賞,妳算哪根蔥呢。
話說回來,安因似乎是完全忘了問賽塔為什麼知道了也不提醒他,還放任喝醉的小朋友們向他勸酒。
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
習慣時間是那樣的無常?
看著年輕的孩子們品味著他不曾經歷過的人生,適時的拉他們一把,又偶爾,小小的惡作劇一番。
有明就有暗,沒有誰的心真正完好無損。
那麼不須畏懼影子,因為光明就在不遠處守候。
~THE END~
<THE END 之後的小劇場>
阿沙︰賽塔先生也做過惡夢,那你夢到了甚麼呢?
賽塔︰……三王子……的草藥學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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